【PBM】Girl friend

Girl friend

 来自 @kenl der约稿

 

邦妮贝尔。

 

美丽又可爱的邦妮贝尔。

 

一个粉色的姑娘，拥有配得上高塔长发与娇嫩的皮肤，她的嘴唇红润，眼眸明亮，身上的气息像是苹果花那样沁人心肺，她犹如她的国家那样甜美粉嫩。大家都这样觉着。糖果王国，它有你所有的幻想，一方馥郁芬芳的美丽土壤，河中流淌蜜汁，糖霜雪般落下，柔软的守卫兵和香甜的掘墓人。

 

泡泡糖公主——哦、我是说、邦妮贝尔，她支配着一个摇摇欲坠的（至少从蛋糕树林上来看是这样的）国家，她是公主，是自由日最高塔顶的演讲者，只要她扬起双手，敲钟人便会敲响十三次巨大的锡钟，蛋白霜礼炮飞向天空，舞曲在这之后的四天三夜中一秒也不会停止。大家都认为她该是个知书达理的柔弱姑娘，永远穿着粉色的泡袖长裙，像是在故事书里的森林女王那样博爱万千。

 

“邦妮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 

“我只是在想……”马瑟琳心不在焉，她在空中倒挂着，手里抱着木吉他（虽然更多时候她都在使用电的）却不弹奏，塑胶制的背带与她的黑发一起下垂，邦妮贝尔缓缓的眨着眼睛“你在想什么？”“你不担心糖果王国吗，你的国家。我是说——你以前很在意它，它就像你的孩子那样，”吸血鬼女孩的脖颈全部暴露在空气中，夏季衣服单薄，她的皮肤薄荷叶似得发青，暗绿色的纤细血管犹如叶脉那样千枝万络，在她身上攀爬延伸，隐隐约约的显露出痕迹。

 

“我的责任心不允许我放松警惕，也不允许我出现差错。”泡泡糖屈起膝盖，双手交叠着垫在脑袋下头。“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公主了。”她的眼睛缓慢地扫过马瑟琳的脖颈、锁骨、浅浅露出的胸口，不难看出我们的摇滚女孩有些窘迫，她缺乏颜色的指尖一个劲的压着尼龙琴弦来回磨蹭。

 

邦妮贝尔小声继续“我该给自己放个假，我在尽量的不去想他们现在如何，虽然我们都知道新国王只是个草包，但那已经是他的国家了。无论未来是不是要我去继续收拾残局……总之，姑娘，说就像你曾经说的，我真的该放个假了。记得吗？就在我们一起去访问寒冰王那次。”

 

马瑟琳从空中落下，硬底靴子在木质台阶上踩出咔哒一声，她坐在泡泡糖身边，与她一同面向草原与哦哦大陆的星空“当然记得，当时你很漂亮，你有把那条紫裙子带来这里吗？”“我想没有，它大概还在王宫的寝室里。”邦妮贝尔摇摇头，她此刻比任何时候都不像个[公主]，圆领衬衫袖子上带着红色竖杠，下身则是穿着紧腿的牛仔裤“我大部分衣服都在那里……我的、哦不，的王宫里。”

 

“包括你的公主裙？”

“包括我的公主裙。”

 

“你甩开它了？那可不错。它为你招来不少误解，邦妮。”马瑟琳小声的笑了，她天生擅长露出笑容，细长的眼睛眯起来，脸部肌肉引着眼角向上飞起，鼻尖小巧嘴唇却丰润。从五官来看，马瑟琳长得一点也不像个恶魔，而是森林里的芙宁。

 

泡泡糖抱着脑袋“我当然知道，可我认为一开始都要那样，人们希望看到公主是什么样子——”

 

“——你便如他们的愿去做。我的姑娘。”吸血鬼搂过她。

 

女孩们相当熟稔的相互依偎，她们举止亲昵，虽然从未宣布过正式复合，但曾经交往时打下的基础轻车熟路“再后来就有人看透了你的粉色伪装，开始叫嚣你是个控制狂，独裁者。”“或许他们说的没错，马瑟琳。我承认有些时候我的确不近人情，可你也知道，我计算过所有结局，那是最好的选择。”泡泡糖张开双手“如果要保护糖果公民，这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，它们犹如婴儿般脆弱，甚至过个万圣节都可能爆炸！”

 

“但他们都很有趣。糖果公民是我见过最好笑且好亲近的物种！”

 

“不过……”邦妮贝尔将腿伸直，放了下去，它们有些麻痹，她左右的摇晃着脚踝，轻轻用绳圈束着长发在身后摇晃“我的确过度关心了，说到这件事——我真的要向当年的你道歉，girl friend。”“嘿、嘿、邦妮——别这么说……”马瑟琳不断地用手指蹭着鼻尖。

 

“La dad a da da，我将把你埋葬泥土里，la dad a dad a ，我会用我的嗓音埋葬你。”邦妮贝尔闭起眼睛，小声的唱起歌来“我想——饮尽你粉嫩脸蛋上的血色。”她身体跟着摇晃，手掌拍打着节奏，嘴角向上勾起，十指弯曲犹如小小的兽爪：

 

“还是你只是——讨厌我？”

 

皮肤苍白泛着蓝绿色的纤细女孩儿小小的叫喊了一声，向着邦妮贝尔身上扑了过去。

 

 

马瑟琳上次唱这首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

 

众所周知吸血鬼女王从不会再周日晚上与人约会，人们对此猜测连连，她究竟是在故作神秘还是拥有一个神秘情人，又或者应邀参加冥界晚宴？真相从来都是最无聊的那个，马瑟琳哪也没有去，她留在家中为自己调酒，沉迷于哦哦大陆晚间影院。无数个夜晚，马瑟琳蜷缩着双腿缩进单人沙发中，她专心致志，怀里抱着一碗樱桃（或者草莓），屏幕上播放着俗套又浪漫的老电影，她的睫前颊上不断闪过黑与白的光影，獠牙刺进果肉，吸食纯正的红色。在电影结束后，她总会唱首歌给自己。

 

“权当助眠助兴。”吸血鬼扫着琴弦自言自语。

 

但在她还拥有一位公主女友的时候，她们总是腻在一起直到电影结束，在马瑟琳将杯盘收回厨房的空袭，邦妮活动着僵硬的身体，期待着下一个属于她的节目。来自著名摇滚女歌手的单人live。马瑟琳躺在沙发上，她唱歌时总抬起头望着天花板，身旁躺着那个她所真爱的布偶熊，邦妮贝尔喜欢听马瑟琳唱歌，她有副好嗓子和多愁善感的心，与自己的理性不同的部分使她为之着迷。

 

马瑟琳也喜欢邦妮，她是个优秀的陪伴者，即使她不喜欢电影也不爱摇滚乐，可她最擅长全心投入。

 

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份自我奉献的投入心，她获得了该有的赏赐。国家日渐壮大，糖果人的数量成倍增加，摇摇欲坠的甜美国度耸立起城墙，守卫按世代更迭，邦妮贝尔作为君主与女王执掌全局，最终她的名字在所有呼声中更迭了，再没有人去用“邦妮贝尔”去称呼这位粉色淑女。

 

勇者。子民。管家。卫兵。魔法使。天空城的女巫。火焰中的君王。

 

所有人都认识她，所有人都知晓那个响当当的名号，他们或倨傲或谦卑，或单膝下跪献上忠诚与敬仰，那些眼中有光芒与阴影从中呼唤她的名字——

 

Princess Bubble Gum。

 

马瑟琳与她的不和也是在那时候开始的。女孩间的争吵绵长又隐忍，即使是公主和吸血鬼女王也一样，她们冷战，沉默，故意用尖锐的言语互相伤害，最终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爆发。

 

电影频道照例用人类时代的古典乐作为告别，马瑟琳将门打开一条缝，音乐像是溪水一般从那狭小的空间中淌出，她的眼神湿漉漉像是外头的沼泽地那样潮气涌动，泡泡糖感觉一切都压在她两肩上，失约的是她，她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可门已经摔上了。邦妮仿佛被夹了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，她很快离开了那里。

 

那天夜里，邦妮贝尔踏着夜色回到王宫，她眼睑发红的拒绝了薄荷糖的热牛奶，一头扎进研究室不问天日。在她把所有精力都倾注于新科技与全国监控网时，马瑟琳写下了那首歌。决定进行一场巡演。

 

再然后——她回来的时候，那个男孩就与他的魔法狗伙伴活跃于哦哦大陆上了。马瑟琳不讨厌芬恩，他年轻单纯，只是个不知世事小男孩。亏的这对探险伙伴，吸血鬼与泡泡糖的关系似乎也有所缓和，她们粉饰太平的样子就像一切从未发生。

 

泡泡糖一如既往的醉心研究，而马瑟琳也不曾错过深夜电影。

 

 

打破僵局的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。一个逃逸的门神和傻气四溢的乐队，金发的人类男孩还未变声，唱起歌来哑然又柔软，他嘀嘀咕咕的说想和大家做朋友。正如一切青春喜剧那样，他们一起解决了麻烦，找回了失物。一番庆功后各自分别。

 

她走在前头，身上还套着那件愚蠢的T恤，马尾辫绑得很高，露出一小截后颈皮肤。马瑟琳跟在后面，她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“嗨…我想，我对你得说句对不起……什么的。”“为什么？”前面的女孩回过头，她看着马瑟琳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“为你误解我不喜欢这件衣服，还是为了你那首歌？”

 

“或许……哈哈、或许都有吧？”马瑟琳漂浮在空中，有些不安的左右移动着，她抬起手不断摩擦着后脑处的头发“你是第一次听那首歌吧，我们总会有些时候心情激动难以自控，那不是我想说的，不、他们是，我不在歌中撒谎可是…好吧，我想我还是好好道歉来得好。”

 

“马瑟琳。”邦妮贝尔吸入一口气，她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“我听过那首歌。”

“什么时候？！”

泡泡糖公主的手指相互交叠起来，圆润的指甲盖贴着掌心，她轻轻的眨眼“在你演唱会上。”

 

邦妮贝尔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。她真正害羞或紧张时便会这样，不同的演讲和仪式给了她钢筋铁骨的心与强韧的精神，她不会结巴也不会脸红，更不会畏首畏尾四处逃窜，一位公主理该仪态大方，泡泡糖一直如此要求自己。但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却成了她真心下的漏网之鱼。

 

漂浮在空中的吸血鬼停下了动作。“……oh girl。”她把身体蜷缩起来，脑门顶在膝盖上，母胎中的婴儿那样把自己全部封锁起来，终于她小声的吐出了下文“我可从不晓得你喜欢我的歌……”“我从没这么说过。”邦妮贝尔抬起手，她扯着马瑟琳宽大的帽檐将她向下拉了拉“你口中我仿佛讨厌你的一切，可如果我不喜爱你的任何一点，我又为什么会和你交往呢？”马瑟琳就这么在空中晃了晃，或许因为她的父亲是位名富一方的恶魔霸主，重力对马瑟琳来说是就像可以随手拨弄调节的玩具。她终于展开身子，她看向面前的女孩与她的T恤“好吧……你说的有道理，你一直以来都是最合理的…要来我家坐坐吗？”

 

马瑟琳端着茶重新来到客厅时，邦妮已经将她的T恤脱了下来，折叠好平整的放在膝盖上。她穿着粉色的外套与长连衣裙，金色王冠待在头顶，头发整齐披在身后，邦妮贝尔随时都是个完美的好公主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她坐在沙发右侧，她从前就坐在那，想到这点马瑟琳又有些窘迫了，她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，可她们之间的关系实在让人难以应对，她把马克杯放在桌上后选择了对面的位置。

 

“谢谢你的招待。”邦妮低下头啜饮着杯中的茶水，温热的红褐色饮料里面加了刚好的糖，她没想过马瑟琳还记得她的口味，她是特意为我做的吗？邦妮贝尔想，或者一切都是习惯使然。

 

“别和我这么客气，女孩。”

“你也在与我客气。”糖果王国的公主蹬掉了鞋子，她的双腿蜷缩起来，收上沙发，将热乎乎的茶杯底压在膝盖上，长裙铺开，像是柔软的水“你不习惯坐在那张椅子上，那是离电视最远的座位。”吸血鬼张张口，又合上，最终咽下那口回转的气“你说得对。”她小心翼翼的去看她，某个短短的瞬间，可能、或许就是在泡泡糖脱下鞋子时，在那个瞬间，马瑟琳仿佛又看到了邦妮贝尔。

 

她的邦妮贝尔。

 

摇滚歌星清清嗓子“你过得怎么样？我离开了有段时间，这里也发生了不少变化，你的国家更好了，团块似乎没有变化，除了多了两个前男友。褴褛过得怎么样呢？还有树莓、热狗、图书馆……”“你过去很关心她们吗？”女孩缓慢地笑了笑“你找我来不会是想和我聊这个的，马瑟琳。”泡泡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，就想过往唱歌时马瑟琳所做的那样，她喝下热茶，缥缈的蒸汽熏软了她的刘海与睫毛。

 

“在我听过那首歌后，我想我之前真的错过了太多事，你也知道我很繁忙，我有头疼不完的事情，我不担心我们分手的事情，至少不是完全担心。”

 

马瑟琳拿起桌旁的零食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起来，她不总是进食真实的食物，可她偶尔也会这么干。果肉充沛的汁水渗透进喉咙里，犹如泡泡糖的声音那样循序渐进缓慢的吞噬一切。她想，所有感情生物都在不断地自讨苦吃，他们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，喜爱追求与自己不同的人，大家都着迷于自己所不曾拥有的事物，爱上它，接近它，又因为它而饱尝苦难。

 

所有人、或者不是人的什么——吸血鬼、恶魔、书呆子、糖果、魔法这、火焰、雨水、寒冰与火星上的大统领，大家都一样。庸庸碌碌的、愚蠢又多情的智慧生物。马瑟琳缩起肩膀。

 

“你和我都是长寿的物种。马瑟琳，虽然我们从未讨论过这件事，但我想你知道我不只是个糖果人对吧？我的寿命不同于普通的民众，我伴随着糖果王国渡过数以千计的日与夜，我知道我们的时间无比漫长，等我做完手上的事、等我处理好我要负的责任、我总会有时间去找你。我们会有时间的。”

 

邦妮贝尔站起身，她放下茶杯，只剩小半的红色饮料轻轻地摇曳，浅色着在杯壁上，她赤着脚踩在干净的地板上，纤细的脚踝上面是漂亮的腿，直直的延伸到粉色裙摆下去了，她是个女孩儿，一个哀愁的叙事者，一个难得感性的科学家，她将双手被到身后。

 

“可这不是个好办法，在情感上我总做出错的裁决，在我发现时，你离开了。”邦妮贝尔缓慢的耸耸肩膀，吐出舌头冲着马瑟琳笑了笑“我很抱歉我做了错的事，恋爱可不是理性决定一切，这不是我的专长。但我一打开始并不担心——因为你与我、我们的生命几乎是无尽的，我相信我们还会有时间再会的。”她停下脚步“可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察觉到，时间漫长，却又是有尽头的。”

 

泡泡糖坐在乖乖听着，垂下头去的黑发歌者身旁沙发扶手上，她的背靠向她，马瑟琳察觉到她似乎又瘦了，她小小的叹息“马瑟琳，我很高兴你能回来。”

 

再而后，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。

 

“我也很高兴我选择了回来。”马瑟琳终于开口，她让开一些位置给泡泡糖，她想起了自己所曾爱上邦妮贝尔的原因，她的理性与严谨、甚至他的冷酷无情在那是都是迷人的。

“我抱歉在歌里说你坏话，也抱歉我曾误会你。邦妮，我想让一切都过去，但事情仍需要时间。”

“我们的时间还很富裕，girl friend。”邦妮贝尔小声的说“只要不浪费在冷战与等待上，一切都不会让人后悔的。”

“相信我，girl friend，我们不会的。”

 

瓷质马克杯撞在一起，发出清脆的砰声。
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