异能病·01

异能病企划·第一章

 

 

     我是陈鲫。一个非常普通的高三学生。

     大多数人都希望与众不同，希望成为高于他人的“人”。为了追求自己生命的价值，但又搞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价值，从侧面找到的出路指明了他人的双眼。 从而开始期待他人的认同，为了被人喜欢上、不断地努力成为与本性不同的人。但是说到底，什么才是自己生命的价值呢？

 

     成功？幸福？完成愿望？

 

     如果是那样的话，现在这样拥有与众不同能力的我，又是十分不幸的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 年轻女孩从被窝里爬出来，单薄的睡衣被糟糕的睡姿揉的乱七八糟，打着哈欠伸手推开窗户，初冬的寒气硬生生拍打在脸上，陈鲫抖了抖，彻底清醒了过来。看来今天要多带条围巾了，她看着略带霜气的窗框想。吹冷风永远能用最快的速度让人醒来，重新关上窗后她脱掉了睡衣，陈鲫没有打开任何灯，学生的作息永远早于太阳升起，黑漆漆的空间内一切东西看起来都只有模糊的轮廓，但没人会不清楚自己房间的格局。内衣、衬衣、防寒的袜子、校服裙、最后是外套，一层层的衣物最终遮盖掉了柔软稚嫩、并且十分健康的身体，在梳洗结束后，她走下二楼手里抓着围巾与书包，踮起脚尖穿过厨房打开冰箱。

 

     “六点四十、还有半小时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看着手机，靠着墙的年轻男孩抽了抽鼻子，阴刺刺的风让他皱着眉头本能的缩起脖子，今年的冬天太冷了，让等待的时刻格外难熬。“小珺，等了很久吗？”但很快，高挑的小姑娘就打开自家门冲了上来，她脖子带着圈红色围巾，就像是击碎了整个冬日般的跳入这个世界，将温热的盒装牛奶塞进李珺手里“抱歉，因为牛奶很冷所以烧了开水热了一下——嗯……”女孩眯起眼睛，两只手相互接触时感觉到的冰凉温度让她觉得不太好，她抬起头，伸手摸了摸李珺的脖子，紧接着卸下自己的围巾缠了上去。

 

     “我只带了五分钟不到就有这么暖和，是不是很厉害？”李珺看着略带仰视抬头望着自己的陈鲫，远处路口车辆碾过沥青马路发出细微的声响，橙黄色的灯光短暂照亮后迅速闪去，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“…姐不会冷？”“不会啦，我的在冬天也是手很热的那类人。”眼睛看着前方，女孩咬着吸管回答。

 

     已经抽开了身体的少年比起小孩子更像是个真真正正的男性，柔软的围巾磨蹭着脸颊，他收回停在陈鲫脸上的目光，低下头将吸管插入薄薄的锡纸层“姐姐你升上高三后学习更加辛苦了吧。”“虽然我的确脑瓜不灵光，但看上去还没那么傻吧！”女孩小声抗议着，看上去她没一点生气，反而是低着头咧嘴笑了。

 

     李珺摇摇头，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上眼睑位置，他看着这位过分活蹦乱跳的小姐姐“黑眼圈。”

 

     “真的有那么明显吗？”陈鲫丧气的低下头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充当镜子，对着自己的脸左照右照“我以为看不来呢，这就很尴尬了，现在全天下都要知道我彻夜写作业了。”“下次还有问题的话来隔壁找我吧？”“可这是高年级的题——”“没关系，”陈鲫抬起头，年轻男孩双眼直视前方，正用牙齿碾着嘴里的吸管，嘴角细微的向上扬起“我看得懂。”

 

     没人会质疑现在，这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日常，不咸不淡的谈话，偶尔嬉笑，原味的盒装牛奶、深蓝色的单肩书包、学生制服的裙子向上卷起两寸，邻居的青梅竹马相伴上学而后在二三年级的台阶处分别。

 

     只不过。

 

     与走廊里的老师打着招呼，陈鲫加快了脚步，她向着有些僵硬的指尖呼了口气，想更早些到达开着空调的班里，目光下垂时看着因为动作而松散下滑的袖口，女孩放慢了脚步，折起袖口，手腕偏后三厘米左右内测的红色咬痕依然清晰可见。

 

     “还没退掉吗……？好慢啊。”她小声嘀咕着放下衣物好遮挡住繁密的伤痕，重新大步向前。

 

     获得特殊能力的人越来越多，就像是漫画世界一样的“神奇侠客”在各个地区层出不穷，起初谁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诱因促使了这种能力，媒体紧追不放，人人充满疑问。这些异能从哪儿来——？是觉醒的天性、又或者是随机的变异？可逐渐的，网络讨论版上现身说法的切身体会者们指出了方向，谁也没想到千百种猜测中正确的却是最像开玩笑的那种！

 

     “被动物咬后获得超能力——这绝对是蜘蛛侠吧？！”陈鲫还记得班里的男孩儿们抓着手机哇哇乱叫，将那些异能者的讨论串交给别人看，女孩们大笑着坐在课桌上，看着一票漫画发烧友嘴里发着biubiu声，模仿那红色的超级英雄发射蛛丝。

 

     “你想做什么？天啊，我得去找个动物咬我一下！”

 

     “得了吧，瞧你那傻样儿——”

 

     “获得超能力多好啊，按照现在这个方向看，大多数人都是被什么咬了就获得什么样的能力……”高中生摸着下巴“不能选择太弱的动物啊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他的同桌从卷子中抬起头，甩了甩抄作业到发酸的手腕“可是太猛的动物很容易给人一口咬死吧？当场就GG哪还有超能力可拿。”“你太扫人兴了。班长，我申请揍他！”男孩回头，装出一副哭脸，看热闹的陈鲫没想到战火很快就燃到了自己身上，但是很快的还是配合的板起了脸“能力越大责任越大——未来的超级英雄别留案底！”

 

     终于被空调的暖气包围，关好班门，陈鲫长长地舒出一口气，将书包塞进桌兜里。

 

     角落的播音器放出了催人尴尬的早读铃声，教室里的学生各回各位，拿出自己的教科书来。陈鲫将写满笔记的语文书翻开，文言文的注释与作者生平被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几乎写满书页，她一手撑着脸颊，开口跟着负责领读的值周生念起课文。

 

     【小珺他们现在也在早读吧？……好困啊。黑眼圈还很显眼吧，真是让人头疼，今天晚上尽量早点睡觉吧，我要是也更加擅长学习一些就好了吧，就像小珺一样。话说回来，现在为什么长得比我高那么多了呢？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高的啊，这个小孩，明明小时候那么矮那么可爱来着……现在一起出门已经不会被人说是姐弟了呢……】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即使嘴巴依然在跟读，脑子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，暖和起来后更是让瞌睡虫一个劲的往脑子里钻，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个劲从手上滑下去。

 

    【好困、只喝牛奶根本不会饱啊……好想回家睡觉……】

 

     结束了超市的打工后换掉了制服，穿着校服走在夜里果然还是很冷，女孩缩着脖子抖了抖，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绷着，手机屏幕的光线在偏暗的街道上照亮了她的脸，快速阅读着半小时前的未读信息，因为友人有趣的吐槽而小声的笑了“这孩子骂人的态度还真是特殊啊…那就快买点东西回家去吧。”

 

     塑料袋的声音在小巷里显得格外明显，女孩的手按着裙子防止尴尬的走光，虽说在这条少人的街道上基本不必多此一举“很饿了吧…”她的身前围着四五只野狗焦躁的四处打转，她打开小包的狗粮与一罐狗罐头，与降价的隔日便当一起放在地上“这次换了便宜的便当，这样的话可以吃得饱一点了吧？”伸出手缓慢地抚摸着大狗的脊背，膈手的脊椎骨更让陈鲫觉得心疼，它们实在是太瘦了，简直就像是皮包骨头。

 

     流浪狗舔干净了饭盒里最后一滴菜汁，后抬起头，鼻子一耸一耸的向着女孩身上蹭，她小声的笑着被扑了满满一怀，用力过猛的小狗们几乎要把她推翻“乖啊、乖孩子”从头越过脊背再到尾巴，一次又一次的抚摸下去。

 

     “我真的要走了哦，拜拜啦。”她看着不断在身边打转的流浪犬们，迈出步子艰难的突破重围，还有几次险些被绊倒，这六只流浪犬在长期喂养下变的相当粘人，她低下头数了数后抬起头，找到了蹲在角落里皮毛漆黑的大型犬，并在它身前蹲下身子，伸出手去——

 

     “……你怎么了？今天也没有吃很多东西，生病了吗？很没精神呢——啊！”

 

     因为疼痛重心不稳而跌坐在地上的女孩捂着手臂抽着冷气，黑色的大狗扭头飞快地跑没了影子，这一咬并不多重，可奇妙的疼痛感就像是硬要挤进骨头缝里的气泡一样教人动弹不得，甚至眼前都出现了模糊的花纹，身旁围着的流浪犬们不断地呜呜低鸣，舔舐着她因为疼痛而流出的眼泪。

 

     隔壁的女生抬起胳膊轻轻戳了戳浅寐的陈鲫，总算让她逃开了被老师逮住的厄运，甩甩脑袋，深深地提起一口气，为什么会梦到不久前的事呢？棕色头发的小姑娘使劲的眨了眨发涩的眼睛，提起最大的精力去抵抗困意。神智逐渐清晰起来，班里的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好让室内不那么暖和，打瞌睡的人因为此举少了一大半，其中当然包括陈鲫。

 

     但事总有利弊——

 

     【怎么办，现在超饿。】

 

     结束了早读不少学生都从教室涌了出去，小卖部人满为患，到处都是举着面包和零钱的人手，陈鲫本应也是其中一员，但可惜的是她在老师离去的后半段早读课上睡得昏天黑地。“呜啊——下课了吗？”因为同学吵闹而醒过来的女孩揉了揉刘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，依然迷糊的脑子思考速度缓慢，等她皱着眉头想起早餐的时候，已经是三分钟后的事情了。

 

     “这下糟糕了糟糕了！”掀翻了课本，朝气蓬勃的姑娘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“怎么了嘛？”邻桌的女孩问道。“我没有买早饭啊，肚子饿的快死了……”看了一眼时间，她又跌坐回了椅子上，时间上来说已经不可能了。“呿——”咂咂嘴，双眼依然盯着手机上的游戏画面，邻桌侧了侧脑袋“陈鲫你看看你自己的桌子。你那个二年级的小朋友五分钟前就送早餐过来啦。”

 

     “——真是个傻小孩。送饭不是姐姐该做的事情嘛。”拆开面包的袋子，陈鲫小声的说着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为什么要说是，十分不幸的呢。

 

     哈哈哈，你果然觉得我是个不知满足的人吧，很多人渴望这样的力量，有人即使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方式也没有获得力量， 有人在初期无法那么好的控制，而我不一样，我能够完全的、成功的利用这样的力量。我没有讲过吗，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拥有能力时的故事。既然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干，就当做打发时间来听我讲讲吧？

 

     第一次发现时候，非常的惊险，我被吓坏了，巨大的刹车声与汽油味一起把心跳逼上一个发疯的速度，我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大声的哭着，而她一旁的妈妈则是倒在血泊中。活下来到现在，这么长的时间中，我第一次感受到，呼吸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情。

 

     我以为那个女人死了，吓得大气也喘不上来，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报了警，并且告诉他们案发地点，在我脑子清醒过来得时候，警察已经到了，怀中小女孩的鼻涕和眼泪让我整条手臂都变的湿哒哒又黏糊糊。在医院里，警察们告诉我那女人、也就是小女孩的妈妈的一条腿被车子轧断了骨头，很可能以后都无法站立，肇事车主轻微是轻微脑震荡，而我和小女孩没有受到任何伤害。

 

     奇怪吗？明明我才是第一个被车撞到的人。结果却是我推开的车前连金属壳都凹陷下去了一个大坑。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，我自己也知道，但这在当时来看，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。最起码——最起码，我因此保下了一条小命，而不是成为了报纸头条义勇为而后身死的青少年。

 

     而那之后，病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带着她的女儿感谢过我。

 

     我一点也不觉得快乐。少女蹲在桌子下蜷缩起身体，像是一只小虫子那样全力保护起自己的腹部。她的声音轻轻颤抖，手握得很紧，带着红色痕迹的美工刀一推一合喀啦啦的响个不停。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，我感到，恶心、痛苦、头晕——陈鲫闭起眼睛，漆黑的客厅中唯一的光源就是打开的电视，一个接一个的广告不断切换。

 

     这都是我的错。

 

     是 我 一 个 人 的 错。

 

     是我害了她。

 

     如果更加努力、如果更加有经验的话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——

 

     我受到了惩罚。在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，几乎碾碎内脏一样强的疼痛感把我撂倒在地上，真的很痛，那真的很痛。你知道吗。大概是因为我太过于没用了吧，不仅仅是疼痛而已，我的胸口内部也开始感到痛苦，呕吐感和心悸混杂在一起——这是对我的惩罚。

 

     纤细的胳膊上多道血口不断地涌出血液，少女小声的啜泣起来，不断颤抖的身体让伤口在睡裤膝盖上挤压，铁锈味和污渍在布料上更加快速的展开。这是，对我的惩罚，她一次又一次小声的默念着， 却在电视广告停下的瞬间戛然而止，抬起头，光线投射在她眼眶通红的脸上。

 

 

【下面播报一条重要新闻，下面播报一条重要新闻。】

 

【近日来我市爆发了一种未知名的新型病毒，为了市民的安全，每一名市民都要接受身体检查，市政府将会在本日下午三点开始，市内五个站点开设免费体检点。】

 

【再次声明，本次身体检查不会收取任何费用，是免费行为，所有市民必须接受检查。】

 

【再次声明，本次身体检查不会收取任何费用，是免费行为，所有市民必须接受检查。】